掘 个 坟 墓 ，将 小 资 埋 葬
作者：毛天哲
小资这个词近来很火，火爆的程度犹如当年那一场全国性的流行性甲肝病毒的流行。至少在网络上它的影子已经无处不在了。随着小资群落的不断自我繁殖和对外扩展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了伪小资的行列。尤其是那些意志立场不坚定的投机小文人率先投入到小资们的怀抱中，开始优雅地做起小资作家的梦想。一些被评上小资作家的人嘴上虽然还挂着一丝不屑，心里却多少有点得意。
小资这个词前几十年也流行过一阵，不过那时是谁沾上边谁就倒霉了。那个时候小资绝对是个贬义词，用来挖苦那些装腔作势玩情调的小女人小男人；稍有文化的人是不敢也不屑做小资文人的。然而，社会在狂奔，人性在发展，今天居然已经有人以小资作家自居了；仗着读过大学、在文艺界的外围混过几天，家里又有若干画册和DVD，就开始了一种近乎于神圣的自虐，非把自己吊在空中进行创作，硬生生地强迫自己不敏感的耳朵去接受那震耳欲聋的摇滚，有意无意的做了柏拉图的实践者，匆匆茫茫地粉饰爱情，毫无文化底蕴却在哭天泣地的自我感动，骟动着渴求至善真美的读者接近了解她们纯粹语无伦次的风骚内心感情世界。
小资和文学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小资的概念已经不是小资产阶级了，也不是情调、优雅的代称，而是一种上层平民试图把自己打扮得更高雅、另类和有情趣的愿望。而把这种欲望最经济、最便捷、最有力的表达出来的一条途径就是文学。小资文学的本质就是自我感动，小资文学的特征就是没有理性。没有理性创作下的文学，小资情调只能停留在自我接受和自我满足，也只有借助文学的推波助澜，小资们才终能找到哭天泣地的自我感动。对于一切文化潮流，尤其是跟另类有关的潮流，小资文人保持着相当敏感，他们不爱摇滚乐但硬扯着耳朵听；他们不懂前卫美术但死撑着眼看；他们不敢对抗主流但还是要喏喏的说。
一个人要做个“伪”小资并不难，难的是做个真正的小资，真正的小资得写出具有真正小资品位的文字，过不了这槛，就不能算是成色十足的真金小资。文学可以说是真伪小资的试金石，从某种意义上说，完美的小资一定是个驾驭文字的高手，而十足的文字好手未必一定是小资作家。小资是聪明的，那点小聪明，足够他们写漂亮的诗、唱酸歌蜜曲、背诵流行歌词、精通各种雕虫小技，甚至成为网络作家、美女作家和新派随笔作家；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社交专家，可以和所有文艺领域的人士，尤其是异性谈论相关话题。
小资是一种病毒，属于流行性感冒中的最极品的那种。它不需要DNA的复制却已经洒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搅起的是一种人性的欲望，可怜的是，这种欲望建筑在扭捏作态的基础上，仅仅关注着形式，和形式的装饰性效果，对一切真实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去实践。一边自己对着镜子竖起大拇指，体会着卓尔不群的快乐，一边暴露着时代的马脚和个人的可怜。越来越多的人掉进这个小资的黑洞而被吞噬。那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行为艺术，好似你觉得满世界都小资了，自己还没迈进小资群落，挺着急嗄。别人恭喜你没得病，你倒觉得遗憾了。
这是个小资病毒横行的时代，网易的生活频道有“小资情调”专栏、e龙网站开门就见“小资生活”、新浪的文化佳作展有“小资加油站”、就连风马牛不相及的DoNews.Com（IT写作社区）竟也张罗出个“IT小资情调”，真可谓是小资一情调，生活就热闹；小资一文学，网络便发烧。
正如真理有时候恰恰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也如流行性感冒并不是个好鸟一样，小资文学恰恰是最值得批判的。人活在这个世界，总是有着价值追求的，白领有白领的追求，农民有农民的追求，即使是乞丐，他也有向往一顿温饱的欲求。唯有小资的价值取向是模糊不清的，他们追求生活品质，有目标，但没理想；接受新鲜事物快，甚至制造流行，但缺乏社会责任感；注重个人享乐，特别是文化方面的享乐，有品位却没理性地进行文化消费。这种非理性的消费行为和欲望诉求注定了小资们在本来严酷的现实生存中显得过于无奈和虚弱，他们唯有逃避现实和欺骗自己。他们会因手握价值七十几块（相当于贫困地区的农民半年的收入）人民币的哈根达斯的冰激凌而洋洋自得，心里却搞不灵清为何非得要化这冤枉钱吃这个与国产冰淇淋并无多大区别的东西才算小资。
真正的作家是应该有着历史责任感的，他起着一个文化传薪播火者的作用。而小资们恰恰是最没历史责任感的一群。他们采取非理性的姿态，将现实的阴冷、社会的严酷隐藏、伪装起来，或视而不见，拒不承担对社会的批判和反思，在逃避中寻求自我接受、自我满足和自我感动。小资和作家两个概念之间就存在着矛盾，今日里那些被称谓为“小资作家”的人在我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小资文人而已。
之所以反对小资文学，就是因为它常是人的欲求的帮凶，它最终导向的不过是人性的自我妥协和沉溺，而决不是向着人性自由的超越和卓拔。如果让小资文化进入一个社会的精英意识，成为一种普遍的和被倡导的价值取向那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一个失去理性批判力量和势力的社会将是停滞的、没落的，所以必须掘个坟墓，将小资及小资作家彻底埋葬。
200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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